鲁彦—乡土小说的拓荒人,文学研究成员。他的作品大多描写浙东乡镇的生活场景,以朴素、冷隽的笔调真实再现宗法制下农村社会的没落、凋零,揭示外来工业文明和商业资本对自给自足的农村自然经济的冲击。作品抨击了兵匪官绅的横行,苛捐重税的压迫和人们的愚昧自私,也展现了农民生活的贫苦及其觉醒和反抗。他的小说带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和鲜明的地方色彩。
最近,我读了他小说中的两篇:《菊英的出嫁》和《黄金》,感想颇深。这两篇文章都展现了乡村的悲剧,写出了乡村人的愚昧自私和世态炎凉。
《菊英的出嫁》—乡村人的悲剧,主要写了浙东农村的陋习—冥婚。菊英已经死了十年,她的母亲为她寻找一个同在阴间的“丈夫”,请人说媒,然后大肆地准备嫁妆。其中还夹杂了对女儿的思念。
这篇文章不仅向读者展示了乡村的冥婚习俗,还描写出了徘徊于现实与幻想间的痛苦与无奈的一个母亲的形象。
刚开始读这篇文章时,还以为就写的是菊英的妈妈回想自己为女儿准备嫁妆的场景,从而引发了对出嫁在外的女儿的思念。可是当我读到“随后便是一长排精制的、逼真的,各色纸童纸牌纸马以及许多纸做的器具。…这轿子与平常花轿不同,不是红色,却是青色,四周结着彩,轿后十几个人抬着一口十分沉重的棺材,这就是菊英的灵柩”,才意识到菊英已经死了,这是一场为死去的人准备的婚礼,也就是所谓的冥婚。这时,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这样的事情在我们看来是无法理解的,可是放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中就像在这篇文章中却可以从侧面表现出菊英的母亲对菊英深深的爱和思念。文章中也有从正面体现母亲对女儿的思念和爱。如“只有她的菊英,她的心肝儿,不在她的身边长大,不在她身边倚傍者喊‘阿姆阿姆’”;“菊英的口角露着微笑?菊英的眼边留着泪痕?菊英的世界是一个光明的?是一个黑暗的?”…体现了思念。“五六年前,一听见媒人来说某人要给儿子讨一个老婆,她便要冒风冒雨,跋山涉水的去东西打听。”…体现了爱。
文章花了相当长的篇幅描写了菊英的妈妈宁愿自己省吃俭用,过度操劳累出病来也不肯请工人帮忙,也要自己亲自为女儿准备嫁妆,而且嫁妆不能太寒酸,婚礼一定要热闹阔绰,要对得起自己唯一的女儿。这其中包含了作者对乡村冥婚的强烈地批判之情。如果菊英没有死,看到这样的场面我们一定会很感动,看到一个母亲对女儿伟大无私的爱,可是菊英现在已经死了,菊英的妈妈把婚礼办的再怎样风光也无事余补,也是一种徒劳。菊英的妈妈也许自己心里很明白她这么做是一种徒劳,但她宁愿相信这么做能使菊英摆脱苦恼、忧郁,把她从悲观的、绝望的、危险的地方拖到乐观的、希望的、平安的地方。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这从反面衬托出了乡村的悲剧和乡村人的愚昧无知。同时也从另外一个角度体现了乡村人思想的落后,缺乏科学的知识来充斥他们的大脑。
这篇文章还运用了幻想与现实相结合的手法。“她进进出出总是看见菊英一脸的笑容。‘是的呀,喜期近了呢,我的心肝儿!’她暗暗地对菊英说。菊英的两颊上突然飞出来两朵红云。是一个好看的郎君,聪明的郎君哩!你到他的家里去,做‘他的人’去!让你日日夜夜跟着他,守着他,让他日日夜夜陪着你,抱着你!菊英差得抱住了头想逃走了。‘好好的服侍他’,她又庄重的训导菊英说:‘依从他,不要使他不高兴。欢欢喜喜的明年就给他生一个儿子!对于公婆要孝顺,要周到。对于其他的长者要恭敬,幼者要和蔼。不要被人家说半句坏话,给娘争气,给自己争气,牢牢的记着!……”这都是菊英妈妈的幻想,却又包含了浓浓的爱。菊英死了,真实的母爱只能在幻想中得到施展。她内心的痛苦与对女儿的思念只能在为女儿大肆地准备婚礼中得到发泄,转移到幻想中,心里才能舒服点。这种场景同时也感染了读者,也压抑者读者的内心,一种内心的痛苦交织在幻想与现实中,一时无法散去。
这篇文章还运用了倒叙的手法。一开始它先写菊英离开十年了,她的妈妈帮她寻找丈夫,帮她大肆地准备婚礼。再写菊英的死因。而且其中的连接也很自然,运用回想。
我读完这篇文章,内心久久不能平复,觉得内心像是有块石头压着似的,喘不过气来,觉得菊英的妈妈又可怜又可悲。
我还读了《黄金》.《黄金》写出了乡村资产阶级的悲剧。茅盾在《王鲁彦论》中,称赞这篇小说是“作者的最好出品”,他指出,“乡村小资产阶级的心理,和乡村的原始式的冷酷,表现在这篇《黄金》里的,在现今文坛上,似乎尚不多见,作者的描写手腕,和敏锐的感觉,至少就《黄金》而言,是值得赞赏的。”的确如此,作者运用他独特的手法成功地塑造了乡村小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如史伯伯。
《黄金》主要写了如史伯伯原来是一个收入微薄的小职员,经过几十年的辛勤劳动,节衣缩食,终于支撑起一个算得上是小康的家。到他年老力衰时,让儿子伊明出去工作。年终到了,伊明没有寄钱回家。如史伯伯要穷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村庄。从此,村里的人对他的态度一改往日。
这篇文章对如史伯伯的心理刻画非常细致。如“悔不该把这些重担完全交给了伊明,把自己的职务辞去,现在……他想,现在不到二年便难以维持,便要摇动,便要撑持不来原先的门面了……悔不该—但这有什么法子想呢?…”,这段心理描写写出了如史伯伯内心的复杂、矛盾与后悔。又如“品生是什么东西!三十几岁的木匠!他应该叫我伯伯!平常对我那样的恭敬,而今天,竟敢坐在我的上位!”这段心理描写写出了他内心的愤怒。
这篇文章的结构非常清晰,以如史伯伯的遭遇为中心,连续写了七件事。分别是阿彩婶对如史伯母的冷淡;裕生木行老板的三儿子结婚,如史伯伯也去参加了,被冷笑,被侮辱;如史伯伯的小女儿在学校被原本是好朋友的讥笑,还被老师冤枉;黑狗被遇害;做羹饭时被阿黑和阿安嘲讽;被讨饭的阿水羞辱;小偷的窃掠。这七件事构成了对如史伯伯接连不断的打击。
作者在艺术构思上也是别出心裁。在描写上述七件事时在其中穿插了三个梦。分别是如史伯母梦见伊明做官了,有了大财;如史伯母梦见自己满身是屎;这三个梦使小说的情节更波澜起伏,更精彩。它的艺术效果在于从侧面显示出了乡村小资产阶级总抱着发财致富的梦想,更体现出了他们的悲哀。
作者还运用了对比的手法,更体现了乡村小资产阶级的悲剧。作者把乡村里的人对有钱的如史伯伯的态度与没钱时的态度做了对比。如有钱时,阿彩婶看见如史伯母来了,总是搬凳拿茶,嘻嘻哈哈的说个不休,做衣的时候,放下针线,吃饭的时候,放下碗筷;没钱时,如史伯母喊她,她只掉过头来,说你坐一坐就走了进去,对她很冷淡。通过对比写出了陈四桥的世态炎凉,和人与人之间的赤裸裸的金钱关系。
其实,如史伯伯的遭遇是有代表性的,不仅是他个人的不幸,也是乡村小资产阶级在黑暗社会里的一出悲剧。作者通过描写如史伯伯的不幸,来批判了当时冷酷的社会。在当时社会下生存的人个个都很冷血,人与人之间没有单纯的朋友关系,都是建立在金钱的关系上的。他们都视金钱如命。金钱在他们的眼里成了世态炎凉的计温器,人情冷暖的天平。作者同时揭露了资产阶级对人心的腐蚀,表达了作者希望人与人之间建立真诚无私的关系的美好愿望。
《菊英的出嫁》和《黄金》都不同程度地写出了乡村的悲剧,同时也写出了当时的社会背景,让人看了感慨万千!